第一百零三章 拨云见日
苟寻才老目浑浊，炽热的光照在他身上，他沉默，张口，复又沉默。
安陵恒不起身，依旧行着礼。
“本王必将查实办案，请大人相助！”
苟寻才紧紧咬住的唇泄了一口气，眼周深壑般的纹路如绵延古埂，蕴着安陵恒看不懂的深邃。
他咬咬牙，催促道：“苟大人…”
“王爷…”
苟寻才转身扶起他来，沉声道：“王爷请跟下官来…”
“砰！”
宫壁禾将凳子弄倒在地，猛的撑住了桌面，刚刚写完一封信件的安陵宗玉疑惑的看着宫壁禾。不无担忧道：“怎么了？宫二。”
“没事，突然有些犯困。”
宫壁禾脸色微红，抬手在鼻尖轻轻点了点。
安陵宗玉静静的看了她几秒，而后将信封好，拿在手中，又起身，两步到了她面前。
“诶……”
被人轻轻揽进怀中，直到感受到男人炽热而沉稳的心跳声，宫壁禾瞳孔渐渐震颤，她呼了一口气，安陵宗玉像哄小孩子那般，轻轻在她后背拍了拍，柔声道：“这些日子真是将你累坏了，我都有些后悔不该将你带来的。”
“现在说什么后悔了。我还能马上回京城去u不成？”宫壁禾闷在他怀里，有些不乐意的嘀咕了一声，可全然没有责怪的意思。
“呵呵。”
安陵宗玉笑笑，然后将人松开，向外喊了一声。
“阿律。”
宫壁禾也朝外看去，她走到门边，却没有看见那孩子的身影，正疑惑呢。
下一秒。
“唰”的一声。
“啊！”
宫壁禾尖叫一声，阿律在屋檐上倒挂而下，对着宫壁禾无辜的眨了眨眼。
“你这臭小子要死啊！”
宫壁禾拍了拍胸脯，被他吓的差点掉魂。
阿律无辜的望着安陵宗玉，安陵宗玉憋着笑，顺手给宫壁禾顺着气，然后瞪了一眼阿律。
“下来。”
“是。”
小狼狗乖巧的下来，接过了安陵宗玉递过来的信。
安陵宗玉习惯性的抬手理了下袖口，吩咐道：“你亲自走一趟，将信送到三哥手中。”
“是。”
阿律拱手应下，想了想，他又抿唇，透彻干净的双眸蕴着担忧，“那属下走了，您与王妃…”
“放心，本王会保护好王妃和自己的。”
安陵宗玉笑笑，挥手赶走了阿律。
“事关重大，你立即出发。一路注意安全，小心一些。”
“好。”
阿律将信放进怀中，贴身仔细的放好，然后退出屋子，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宫壁禾望着院中，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阿玉…”
她突然喊了一声。
安陵宗玉眉眼一动，“恩？”
“你说，瑞王殿下他…真的能想通吗？”
“能吧。”
安陵宗玉轻握住她，冲她柔柔一笑，“不然我们去找他一趟。”
谁料，宫壁禾却摇摇头，望着安陵宗玉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吧，四处随便看看。”
“好。”
却原来，这陈旧府衙里还有一间小柴房，小柴房外草木堆积，内里却是干净整洁，小小方方的房间堆着许多竹架，被镌刻成了各种形状，各式各样的都有。
安陵恒摸了摸面前的一只竹架编的小兔子，想起了皇宫里的亲妹妹，笑道：“这是苟大人自己编的？”
正在躬着腰找东西的苟寻才回头一看，笑道：“是啊，之前有个老人，是个鳏夫，无儿无女的，可怜的很，靠着做些竹艺手艺挣点碎银过日子，偶然结识了，我便买了些来城里帮他卖。”
说完，他又回身，继续在一块石头缝里摩挲。
安陵恒点点头，在四方的小屋子里走着，见墙正中挂着一个同心结，是用竹叶编制的，小巧精致。
他伸手触摸，不由问道：“这小女儿家的东西，苟大人也做？莫非是给小孩儿做的？”
苟寻才苦笑一声，“王爷说笑了，下官三十从仕，三十二那年娶妻，福薄命贱，媳妇儿难产走了，孩子也没保住，下官也没再娶，就这么过了二十年，今年五十有二啦…”
“那这个同心结…”
安陵恒微微张口，轻笑道：“可是大人用来寄托哀思的？”
苟寻才笑了笑，没有答话。
“找到了！”
他说着，将那些从石头地缝里抠出来的东西摆到了安陵恒脚边。
安陵恒眉头一蹙，撩开袍子蹲身去看，又是几本卷宗，还有些红褐色的盒子，苟寻才弓着身子还在够着手在石头地里抠。
“这是？”
安陵恒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几页。
“这是庆安商行，玉英商行当初和魏大人他们的来往记录，一笔一笔，全在这上头。”
“大小基石，锻钢，石浆子…凡是大桥所需的物资，甚至工人用的扁担，绳子，背篼全是这两家买的。”
苟寻才摸出了最后一样东西，照例摆放整齐，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安陵恒翻看几页，先头还好，都是正常价格，规格。
可越往后看…
“扁担三十五把，五两一把…铲子七十把，六两一把…草帽一百顶，二两一顶…”
安陵恒气的面色惨白，怒道：“这些东西莫不是金子做的！”
苟寻才笑笑，又递了另一本给他。
“鸡蛋二两一个，共一百个。肉饼一两一个，共两百个…”
安陵恒嘴唇发抖，将账本甩给了苟寻才，手指直发颤，道：“这些账是谁做的！”
“是下官做的。”苟寻才埋首，温声答道。
“你做的？”
安陵恒眼一睁，回过味来。
“那大桥完工之后，交到工部的册子是…”
“也是下官做的，江阳建桥，自然是下官要负责在清吏司长和财举司员的监督下造册的。”苟寻才笑吟吟的说道。
工部清吏司长，魏才。
川蜀财举司员。是谁来着？
安陵恒下颌轻抬，又问：“当时是谁负责川蜀州的财库。”
“是知州大人。”
又是冯清波那狗东西！
安陵恒吸了一口气，也席地而坐，与苟寻才面对面，苟寻才埋首，还在整理其他东西。
“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苟寻才笑笑，将那几个盒子捧起递给了安陵恒，道：“是下官受来的贿赂。”
“贿赂？”安陵恒压低了声音，眉眼神情突变，他随手打开了一个盒子，见里面是几颗色泽明亮的珍珠。
“都是些宝贝，不过这一两年被我用的差不多了。”
“用在何处了？”
安陵恒追根究底的问道。
苟寻才眼珠子一转，笑：“反正是用了。”
安陵恒叹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方才在牢狱，那些人不说实话，不喊冤，都是为了大人吧？”
闻言，苟寻才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安陵恒。
安陵恒笑笑，解释道：“本王如何都想不通，他们见了朝廷来人，半点不惊慌，不喊冤。分明同伙的都死了那么多了，下一个很可能就是他们其中一个，他们俨然视死如归。”
“或许，他们宁愿受了冤屈去死，也要保住一个秘密，或者说，为了保住苟大人，他们觉得，只有保住了您，江阳才有活路，其余百姓才有活路。是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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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恒不起身，依旧行着礼。
“本王必将查实办案，请大人相助！”
苟寻才紧紧咬住的唇泄了一口气，眼周深壑般的纹路如绵延古埂，蕴着安陵恒看不懂的深邃。
他咬咬牙，催促道：“苟大人…”
“王爷…”
苟寻才转身扶起他来，沉声道：“王爷请跟下官来…”
“砰！”
宫壁禾将凳子弄倒在地，猛的撑住了桌面，刚刚写完一封信件的安陵宗玉疑惑的看着宫壁禾。不无担忧道：“怎么了？宫二。”
“没事，突然有些犯困。”
宫壁禾脸色微红，抬手在鼻尖轻轻点了点。
安陵宗玉静静的看了她几秒，而后将信封好，拿在手中，又起身，两步到了她面前。
“诶……”
被人轻轻揽进怀中，直到感受到男人炽热而沉稳的心跳声，宫壁禾瞳孔渐渐震颤，她呼了一口气，安陵宗玉像哄小孩子那般，轻轻在她后背拍了拍，柔声道：“这些日子真是将你累坏了，我都有些后悔不该将你带来的。”
“现在说什么后悔了。我还能马上回京城去u不成？”宫壁禾闷在他怀里，有些不乐意的嘀咕了一声，可全然没有责怪的意思。
“呵呵。”
安陵宗玉笑笑，然后将人松开，向外喊了一声。
“阿律。”
宫壁禾也朝外看去，她走到门边，却没有看见那孩子的身影，正疑惑呢。
下一秒。
“唰”的一声。
“啊！”
宫壁禾尖叫一声，阿律在屋檐上倒挂而下，对着宫壁禾无辜的眨了眨眼。
“你这臭小子要死啊！”
宫壁禾拍了拍胸脯，被他吓的差点掉魂。
阿律无辜的望着安陵宗玉，安陵宗玉憋着笑，顺手给宫壁禾顺着气，然后瞪了一眼阿律。
“下来。”
“是。”
小狼狗乖巧的下来，接过了安陵宗玉递过来的信。
安陵宗玉习惯性的抬手理了下袖口，吩咐道：“你亲自走一趟，将信送到三哥手中。”
“是。”
阿律拱手应下，想了想，他又抿唇，透彻干净的双眸蕴着担忧，“那属下走了，您与王妃…”
“放心，本王会保护好王妃和自己的。”
安陵宗玉笑笑，挥手赶走了阿律。
“事关重大，你立即出发。一路注意安全，小心一些。”
“好。”
阿律将信放进怀中，贴身仔细的放好，然后退出屋子，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宫壁禾望着院中，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阿玉…”
她突然喊了一声。
安陵宗玉眉眼一动，“恩？”
“你说，瑞王殿下他…真的能想通吗？”
“能吧。”
安陵宗玉轻握住她，冲她柔柔一笑，“不然我们去找他一趟。”
谁料，宫壁禾却摇摇头，望着安陵宗玉说道：“我们出去走走吧，四处随便看看。”
“好。”
却原来，这陈旧府衙里还有一间小柴房，小柴房外草木堆积，内里却是干净整洁，小小方方的房间堆着许多竹架，被镌刻成了各种形状，各式各样的都有。
安陵恒摸了摸面前的一只竹架编的小兔子，想起了皇宫里的亲妹妹，笑道：“这是苟大人自己编的？”
正在躬着腰找东西的苟寻才回头一看，笑道：“是啊，之前有个老人，是个鳏夫，无儿无女的，可怜的很，靠着做些竹艺手艺挣点碎银过日子，偶然结识了，我便买了些来城里帮他卖。”
说完，他又回身，继续在一块石头缝里摩挲。
安陵恒点点头，在四方的小屋子里走着，见墙正中挂着一个同心结，是用竹叶编制的，小巧精致。
他伸手触摸，不由问道：“这小女儿家的东西，苟大人也做？莫非是给小孩儿做的？”
苟寻才苦笑一声，“王爷说笑了，下官三十从仕，三十二那年娶妻，福薄命贱，媳妇儿难产走了，孩子也没保住，下官也没再娶，就这么过了二十年，今年五十有二啦…”
“那这个同心结…”
安陵恒微微张口，轻笑道：“可是大人用来寄托哀思的？”
苟寻才笑了笑，没有答话。
“找到了！”
他说着，将那些从石头地缝里抠出来的东西摆到了安陵恒脚边。
安陵恒眉头一蹙，撩开袍子蹲身去看，又是几本卷宗，还有些红褐色的盒子，苟寻才弓着身子还在够着手在石头地里抠。
“这是？”
安陵恒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几页。
“这是庆安商行，玉英商行当初和魏大人他们的来往记录，一笔一笔，全在这上头。”
“大小基石，锻钢，石浆子…凡是大桥所需的物资，甚至工人用的扁担，绳子，背篼全是这两家买的。”
苟寻才摸出了最后一样东西，照例摆放整齐，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安陵恒翻看几页，先头还好，都是正常价格，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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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担三十五把，五两一把…铲子七十把，六两一把…草帽一百顶，二两一顶…”
安陵恒气的面色惨白，怒道：“这些东西莫不是金子做的！”
苟寻才笑笑，又递了另一本给他。
“鸡蛋二两一个，共一百个。肉饼一两一个，共两百个…”
安陵恒嘴唇发抖，将账本甩给了苟寻才，手指直发颤，道：“这些账是谁做的！”
“是下官做的。”苟寻才埋首，温声答道。
“你做的？”
安陵恒眼一睁，回过味来。
“那大桥完工之后，交到工部的册子是…”
“也是下官做的，江阳建桥，自然是下官要负责在清吏司长和财举司员的监督下造册的。”苟寻才笑吟吟的说道。
工部清吏司长，魏才。
川蜀财举司员。是谁来着？
安陵恒下颌轻抬，又问：“当时是谁负责川蜀州的财库。”
“是知州大人。”
又是冯清波那狗东西！
安陵恒吸了一口气，也席地而坐，与苟寻才面对面，苟寻才埋首，还在整理其他东西。
“这些东西，又是什么？”
苟寻才笑笑，将那几个盒子捧起递给了安陵恒，道：“是下官受来的贿赂。”
“贿赂？”安陵恒压低了声音，眉眼神情突变，他随手打开了一个盒子，见里面是几颗色泽明亮的珍珠。
“都是些宝贝，不过这一两年被我用的差不多了。”
“用在何处了？”
安陵恒追根究底的问道。
苟寻才眼珠子一转，笑：“反正是用了。”
安陵恒叹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方才在牢狱，那些人不说实话，不喊冤，都是为了大人吧？”
闻言，苟寻才一震，不可置信的望着安陵恒。
安陵恒笑笑，解释道：“本王如何都想不通，他们见了朝廷来人，半点不惊慌，不喊冤。分明同伙的都死了那么多了，下一个很可能就是他们其中一个，他们俨然视死如归。”
“或许，他们宁愿受了冤屈去死，也要保住一个秘密，或者说，为了保住苟大人，他们觉得，只有保住了您，江阳才有活路，其余百姓才有活路。是与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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