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回京（上）
“你是怎么了？”宫壁禾揉了揉手腕，有些不悦的瞪了安陵宗玉一眼。
这人平日里总抱怨自己手劲大，却瞧他方才，又斯文到哪里去了？
“收拾行囊，明天要回京城了。”安陵宗玉当真拉开了简易的柜子，清理起了为数不多的行囊。
他声音略低，加之脸上表情有着明显隐忍的怒容。
宫壁禾细细的瞧了他一阵，上前去取下了他手里的衣物，挂在了自己胳膊上。安陵宗玉望着她，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不高兴你三哥呢？”宫壁禾笑了笑。
安陵宗玉没说话，宫壁禾很是难得见他一副吃瘪模样，便伸手去他下颌摸了摸，像逗弄宠物狗那般，柔柔笑道：“哟哟哟，看看我们厉王殿下，这是在与他哥哥闹脾气呢？”
被她闹的没法，安陵宗玉伸手拂掉了她的手，顺势握紧在自己掌心，淡淡说道：“他这人素来仁厚。”
“恩……”宫壁禾重而缓慢的点头，调侃道：“若我是昭王殿下，就让冯清波那狗东西学着好好说话，到了京城，三法司会审，问他什么，他答什么。这讲究可大的很呢！”
安陵宗玉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比如问他为何犯下滔天罪孽，他就答：一切都是为了给太子搜罗钱财，都是太师的门生高徒在旁协助！”说到高徒二字时，宫壁禾还竖起了大拇指，眼里闪出狡黠的光芒，模样甚是俏皮灵动。
安陵宗玉还是不答话，但是他在看向宫壁禾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一分被看穿的窘迫，尽管那股窘迫如云烟一瞬即散。
“这样一来，你们折子上没有提到的太子与太师等人，在皇上眼里，不过是你们查案缘由不实，相比质疑你们兄弟几人勾朋结党，一句怕牵连太子而未有深查的责骂简直算不了什么嘛！”
宫壁禾手指一挑，又轻佻的在安陵宗玉眉毛上摸了摸，双眼盛满了清明的笑意，道：“阿玉，我说的对不对？”
安陵宗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总之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叫我说什么？你瞧的出来，你厉害，你最懂我。”
末了，他还略略翻了个白眼，他擦过宫壁禾肩膀，径直往床上一躺，侧着身道：“早上起的太早，我要睡觉。”
宫壁禾耸耸肩，“好，你睡吧，我去成平那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宫壁禾将门仔细的关上，门合拢的一瞬间，透过缝隙，她还特意瞧了一眼安陵宗玉，背对着自己，侧躺在床上，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不过就是个与哥哥的赌气的小孩子罢了。
她憋着笑，往府衙外走去。
出乎她意料，在门口陪着宫成平分发包子馒头的不是师爷，却是安陵云霆。
他不是应该在前堂坐着吗？
似乎感觉到身后有双眼盯着自己，安陵云霆回头，冲宫壁禾笑了笑。
“六弟妹。”
他轻声喊了一声。
宫成平也回过头来，欢欢喜喜的喊了一声，“姑姑！”
宫壁禾下了阶梯，姿态清浅的回了个礼。
“三哥…”
“不用这般多礼。”安陵云霆脸上噙着恬淡的笑容，抬手摸了摸身边孩子的小脑袋，道：“方才，成平与我讲，说这江阳县有几种好吃的零嘴，叫葡萄麻酥，还有酒心糖，还有一个……”
他歪了歪头，的确是想不起来了。
宫壁禾噗嗤笑了一声，帮他补充道：“燕窝面丝！”
“对！就是燕窝面丝！”安陵云霆神色盎然，眼底划过一抹明显的欣喜感，说道：“我倒是疑惑，燕窝怎么做成面丝？”
宫成平挥舞着手，卡进了两人中间，大声说道：“昭王殿下！我来告诉您吧！其实燕窝面丝它不是燕窝，我们这些清苦地方又有几家人吃的起真正的燕窝呢？”
“咳咳……”
在满意的看到安陵云霆好奇探究的神色后，宫成平故意清了清喉咙，端着一副讲学先生的样子，讲解道：“所谓燕窝面丝，实际就是面团子揉的糕点，比馒头松软一些，再加些甜糖丝，给点缀成燕子窝的样子，模样漂亮，味道又好，香香甜甜的，一口一个，好吃的不得了！”
宫成平说到最后，伸出舌头在嘴边舔了一圈，逗笑了宫壁禾。
“听你这么说，倒叫本王更加好奇了。不知哪里能尝到这人间美味？”安陵云霆俯眼看着宫成平，眼神里透着慈爱与和蔼。
宫成平却一下焉了，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恹恹的没个精神头。
他低垂着头，叹息道：“以往倒是家家户户都会做，做的最好的要数城门口的张记，张大娘价卖的便宜，料又足……可惜她男人被抓去做修桥的民工，就…没命了。她在棚子里撑了几个月，疯掉死了。”
说着说着，宫成平便掉下泪来。
安陵云霆眼神一黯，叹了口气，却说不出话来。
宫壁禾轻轻戳了戳宫成平的脑袋，道：“都过了的事儿老提个什么劲头，你没瞧见连昭王殿下都来了江阳吗？他可是带了京城里最好最好的官儿，那几个官老爷厉害的很，修桥都水，种田插秧的都不在话下！用不了多久，保证江阳城里，家家户户都像以往那般，可以吃到自己做的燕窝面丝，葡萄麻酥，还有酒心糖！”
宫成平撸起袖子擦了擦眼睛，重重的恩了一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皮蛋儿啊！给我来两个包子吧！我给那边的官老爷带去！人家帮我们挪棚子，可累了大半天了！”
从斜对街过来两个灾民，端着破碗。
“好嘞！”宫成平挑了两个大包子塞进他们碗里，这一拨前脚刚走，那边又来了几个，是要打米汤给帮他们堆谷草的侍卫送去。
宫壁禾会心一笑，侧目道：“你在想什么？”
安陵云霆突然有一股被人看穿了心事的尴尬，他微微低头，道：“我想尝尝成平说的那些百姓家的美味糕点。可不料现在却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
“我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市井街食，永清时而尝鲜，想叫我尝，我却不能。”
“为何？”宫壁禾一挑眉头。
“我是他们哥哥，要为他们做表率，皇子不能行奔与市集街道。”安陵云霆露出一抹苦笑。
宫壁禾轻笑出声，缓缓说道：“那您要这么说的话，您就算吃到燕窝面丝也不会觉得有多好吃的。您只是深宫里待的久了，才对市井烟火气充满了好奇心，其实不用江阳，哪日您自个儿去京城识记溜达一圈，一样能吃到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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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平日里总抱怨自己手劲大，却瞧他方才，又斯文到哪里去了？
“收拾行囊，明天要回京城了。”安陵宗玉当真拉开了简易的柜子，清理起了为数不多的行囊。
他声音略低，加之脸上表情有着明显隐忍的怒容。
宫壁禾细细的瞧了他一阵，上前去取下了他手里的衣物，挂在了自己胳膊上。安陵宗玉望着她，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不高兴你三哥呢？”宫壁禾笑了笑。
安陵宗玉没说话，宫壁禾很是难得见他一副吃瘪模样，便伸手去他下颌摸了摸，像逗弄宠物狗那般，柔柔笑道：“哟哟哟，看看我们厉王殿下，这是在与他哥哥闹脾气呢？”
被她闹的没法，安陵宗玉伸手拂掉了她的手，顺势握紧在自己掌心，淡淡说道：“他这人素来仁厚。”
“恩……”宫壁禾重而缓慢的点头，调侃道：“若我是昭王殿下，就让冯清波那狗东西学着好好说话，到了京城，三法司会审，问他什么，他答什么。这讲究可大的很呢！”
安陵宗玉看了他一眼，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比如问他为何犯下滔天罪孽，他就答：一切都是为了给太子搜罗钱财，都是太师的门生高徒在旁协助！”说到高徒二字时，宫壁禾还竖起了大拇指，眼里闪出狡黠的光芒，模样甚是俏皮灵动。
安陵宗玉还是不答话，但是他在看向宫壁禾的眼神里明显多了一分被看穿的窘迫，尽管那股窘迫如云烟一瞬即散。
“这样一来，你们折子上没有提到的太子与太师等人，在皇上眼里，不过是你们查案缘由不实，相比质疑你们兄弟几人勾朋结党，一句怕牵连太子而未有深查的责骂简直算不了什么嘛！”
宫壁禾手指一挑，又轻佻的在安陵宗玉眉毛上摸了摸，双眼盛满了清明的笑意，道：“阿玉，我说的对不对？”
安陵宗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总之什么话都让你说完了，叫我说什么？你瞧的出来，你厉害，你最懂我。”
末了，他还略略翻了个白眼，他擦过宫壁禾肩膀，径直往床上一躺，侧着身道：“早上起的太早，我要睡觉。”
宫壁禾耸耸肩，“好，你睡吧，我去成平那边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宫壁禾将门仔细的关上，门合拢的一瞬间，透过缝隙，她还特意瞧了一眼安陵宗玉，背对着自己，侧躺在床上，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不过就是个与哥哥的赌气的小孩子罢了。
她憋着笑，往府衙外走去。
出乎她意料，在门口陪着宫成平分发包子馒头的不是师爷，却是安陵云霆。
他不是应该在前堂坐着吗？
似乎感觉到身后有双眼盯着自己，安陵云霆回头，冲宫壁禾笑了笑。
“六弟妹。”
他轻声喊了一声。
宫成平也回过头来，欢欢喜喜的喊了一声，“姑姑！”
宫壁禾下了阶梯，姿态清浅的回了个礼。
“三哥…”
“不用这般多礼。”安陵云霆脸上噙着恬淡的笑容，抬手摸了摸身边孩子的小脑袋，道：“方才，成平与我讲，说这江阳县有几种好吃的零嘴，叫葡萄麻酥，还有酒心糖，还有一个……”
他歪了歪头，的确是想不起来了。
宫壁禾噗嗤笑了一声，帮他补充道：“燕窝面丝！”
“对！就是燕窝面丝！”安陵云霆神色盎然，眼底划过一抹明显的欣喜感，说道：“我倒是疑惑，燕窝怎么做成面丝？”
宫成平挥舞着手，卡进了两人中间，大声说道：“昭王殿下！我来告诉您吧！其实燕窝面丝它不是燕窝，我们这些清苦地方又有几家人吃的起真正的燕窝呢？”
“咳咳……”
在满意的看到安陵云霆好奇探究的神色后，宫成平故意清了清喉咙，端着一副讲学先生的样子，讲解道：“所谓燕窝面丝，实际就是面团子揉的糕点，比馒头松软一些，再加些甜糖丝，给点缀成燕子窝的样子，模样漂亮，味道又好，香香甜甜的，一口一个，好吃的不得了！”
宫成平说到最后，伸出舌头在嘴边舔了一圈，逗笑了宫壁禾。
“听你这么说，倒叫本王更加好奇了。不知哪里能尝到这人间美味？”安陵云霆俯眼看着宫成平，眼神里透着慈爱与和蔼。
宫成平却一下焉了，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恹恹的没个精神头。
他低垂着头，叹息道：“以往倒是家家户户都会做，做的最好的要数城门口的张记，张大娘价卖的便宜，料又足……可惜她男人被抓去做修桥的民工，就…没命了。她在棚子里撑了几个月，疯掉死了。”
说着说着，宫成平便掉下泪来。
安陵云霆眼神一黯，叹了口气，却说不出话来。
宫壁禾轻轻戳了戳宫成平的脑袋，道：“都过了的事儿老提个什么劲头，你没瞧见连昭王殿下都来了江阳吗？他可是带了京城里最好最好的官儿，那几个官老爷厉害的很，修桥都水，种田插秧的都不在话下！用不了多久，保证江阳城里，家家户户都像以往那般，可以吃到自己做的燕窝面丝，葡萄麻酥，还有酒心糖！”
宫成平撸起袖子擦了擦眼睛，重重的恩了一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皮蛋儿啊！给我来两个包子吧！我给那边的官老爷带去！人家帮我们挪棚子，可累了大半天了！”
从斜对街过来两个灾民，端着破碗。
“好嘞！”宫成平挑了两个大包子塞进他们碗里，这一拨前脚刚走，那边又来了几个，是要打米汤给帮他们堆谷草的侍卫送去。
宫壁禾会心一笑，侧目道：“你在想什么？”
安陵云霆突然有一股被人看穿了心事的尴尬，他微微低头，道：“我想尝尝成平说的那些百姓家的美味糕点。可不料现在却是他们心中的一根刺。”
“我从小到大，都没吃过市井街食，永清时而尝鲜，想叫我尝，我却不能。”
“为何？”宫壁禾一挑眉头。
“我是他们哥哥，要为他们做表率，皇子不能行奔与市集街道。”安陵云霆露出一抹苦笑。
宫壁禾轻笑出声，缓缓说道：“那您要这么说的话，您就算吃到燕窝面丝也不会觉得有多好吃的。您只是深宫里待的久了，才对市井烟火气充满了好奇心，其实不用江阳，哪日您自个儿去京城识记溜达一圈，一样能吃到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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