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端倪初现
第二日卯时舒窈便醒了过来，这一夜她睡得不甚安稳，因为她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回到了十岁时。
那一年，是北元国十年一次的朝贺节庆，南滇与东临都要派使臣前来。宴会亥时才会开始，她午憩过后，突然想吃韩皇后亲手做的桃花酥，便带着凝露去御花园金明池边的一片桃林采摘。
她大概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春日的午后。
阳光透过层叠的桃花林，细碎的落在几步外的少年的身上。
他十五六岁模样，一身黑色窄袖锦袍。白皙的侧脸在点点阳光点缀下如上好的羊脂玉般流淌着莹润的光泽，黑眉浓密，鼻梁挺秀，略薄的唇镶刻在线条极美的下巴之上，一双过分好看的桃花眸凝望着一池春水，波光粼粼，映着他的眸光星星点点。
他似乎...有些忧伤。
舒窈静静地看着少年，不时有微风吹落花瓣，落在少年身上。
短短桃花临水岸，轻轻柳絮点人衣。
半响，少年回过神，转头便看到几步外站着的少女。
女孩年纪尚小，却已是姿容绝美，远山眉，鹅蛋脸，细腻的皮肤宛如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一双大而澄澈的杏眸静静地望着他，似乎在感受着他的心绪。
少年的心狠狠一跳，却是微微挑眉，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容：“公主殿下，可看够了？”
舒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食色性也，美丽的事物谁人不喜欢呢？”
少年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而那眼眸中的些许忧伤也被笑意取代。
当夜的朝贺宫宴上，她知道了，那少年姓宋名彧字子宸，是东临国八皇子。
画面突转，舒窈看到太子端坐在东宫的承业殿中，双眸紧闭，面无血色，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去了。
她顿时心慌不已，冲到太子身边想要摇醒他。
这时韩皇后冲进承业殿，看到太子静静地坐在那里，毫无生气，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
舒窈心中惊惧不已，她想叫醒哥哥，想抱住母后，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她都碰不到也喊不出。
这时画面再转，舒窈被面前的画面彻底震惊了，因为她看到了自己，自己安静地躺在一个琉璃床上，面上施着淡淡的红妆，琉璃床边，宋彧也安静地坐着，双眼却紧紧地盯着躺着的自己。
那目光中的悔恨和悲痛太过强烈，仿佛要将琉璃床上的女子看进骨子里去，痴缠一生。
舒窈想要醒过来，告诉他自己好好的，一切都是梦。
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纠结，宋彧都像看不到这个活生生的自己一般。
赫连舒窈不安极了，也害怕极了，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她想逃跑，想醒来，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手，温柔地拍打着自己的背，就像韩皇后哄小时候的她睡觉时一样，让她的心渐渐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舒窈睁着眼静静地盯着头上的纱帐，半响，轻声叫进修竹。
修竹伺候她梳洗更衣后，就见凝露脚步轻快地走进来，福身道：“公主，陈公公前来告知，说王爷已经备好早膳，请公主过去用膳。”
舒窈应道：“知道了，凝露来帮本宫挽发吧，就梳一个流云髻，配上那支玉蝴蝶步摇。修竹去回了王爷，说本宫一会就到。”
别苑的浩然院中，宋彧正在擦拭着手中的匕首。
见到舒窈进来，便收起匕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除了面色有些苍白，精神倒还不错。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下人们鱼贯而入，摆上早膳。六品主菜，三品小菜，加上两道点心和两份粥。
宋彧开口道：“我们巳时出发去卞城码头，换水路前往建邺。”
舒窈听罢，轻轻嗯了一声。
膳毕，舒窈起身正要向外走，手却被轻轻一拉，接着就被卷进了一个带着淡淡薄荷清香的怀抱，她的眼睛便有些涩涩的，她一度以为自己要与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味道的主人一直客气疏离下去了。
宋彧从怀中掏出一支白玉簪子，簪子的一头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
他抬起手，将簪子轻轻插.进舒窈的发中，在她耳边低声道：“捏住桃花瓣向后拉然后扭转，簪子的另一头便会出来带着倒刺的尖刃，上面淬了毒，可致人立时麻痹抽搐，一天内无解药便毒发身亡。解药在这里面。”
说罢另一只手拿出一副米色的珍珠耳坠。
舒窈接过，不等她说话反应，宋彧便退开，大步走出浩然院。
巳时三刻，出嫁车队便到达卞城码头，准备换水路离开北元，前往东临。
赫连舒窈下了马车，正要登船，就见一人一匹踏着骄阳而至，那人姿质风流，仪容秀丽，一身银色铠甲，熠熠生辉。正是韩霁。
“末将前来恭送公主殿下，瑾王殿下。”声音清雅悠扬，沁人心脾。
韩霁见礼后，对着舒窈道：“公主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舒窈转头看向宋彧，见他垂着眸子，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面上无甚表情，便对韩霁点头道：“韩小将军请！”
两人走到河岸边的柳树下，韩霁看着她，没有言语。
舒窈抬头，便撞上那双琥珀色瞳眸，莫名有些心慌，忙开口道：“表哥有何事？”
韩霁淡淡道：“是东临梁贵妃的人。”
舒窈闻言，眉头皱起。
又听韩霁道：“四年前东临先皇病重，半年不到便驾崩，但是驾崩前却传位与其皇弟，也就是现在的东临皇帝宋衍。而当时的八皇子如今的瑾王殿下，自东临先皇病重起，便不再参与朝政，整日吃喝享乐，倒是十足十的纨绔子弟。东临有传言，瑾王知道先皇无意传位与他，便索性做个闲散王爷。”
韩霁说到这深深看了一眼舒窈：“昨日之事，梁贵妃不惜大费周章在北元境内出手，表妹，瑾王恐怕没那么简单。”
舒窈心下了然，五年前，宋彧初到北元，还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唇角斜勾，带着飞扬与自信，如同冲出重重云层迷雾的耀眼阳光，直照人心底。
如今，他笑容依旧，却是带着漫不经心，眼眸中平静无波，好似无欲无求。
这四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暗自思量，韩霁看着她，却是开口道：“建邺东城，柳树巷，有一处三进的宅子，管家姓胡，是我的人。表妹有事，可以去寻胡管家。”
舒窈闻言，微微诧异，心中却涌出些许感动，看向韩霁：“舒儿多谢表哥。”
韩霁送舒窈上船的时候，凝露修竹正等在甲板上。
舒窈转身向韩霁点头：“表哥，后会有期。”
言罢深深看了一眼大都的方向，今日之后，就是真的离开故土了！
韩霁微笑，目送她走进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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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她回到了十岁时。
那一年，是北元国十年一次的朝贺节庆，南滇与东临都要派使臣前来。宴会亥时才会开始，她午憩过后，突然想吃韩皇后亲手做的桃花酥，便带着凝露去御花园金明池边的一片桃林采摘。
她大概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春日的午后。
阳光透过层叠的桃花林，细碎的落在几步外的少年的身上。
他十五六岁模样，一身黑色窄袖锦袍。白皙的侧脸在点点阳光点缀下如上好的羊脂玉般流淌着莹润的光泽，黑眉浓密，鼻梁挺秀，略薄的唇镶刻在线条极美的下巴之上，一双过分好看的桃花眸凝望着一池春水，波光粼粼，映着他的眸光星星点点。
他似乎...有些忧伤。
舒窈静静地看着少年，不时有微风吹落花瓣，落在少年身上。
短短桃花临水岸，轻轻柳絮点人衣。
半响，少年回过神，转头便看到几步外站着的少女。
女孩年纪尚小，却已是姿容绝美，远山眉，鹅蛋脸，细腻的皮肤宛如刚剥了壳的鸡蛋一般，一双大而澄澈的杏眸静静地望着他，似乎在感受着他的心绪。
少年的心狠狠一跳，却是微微挑眉，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容：“公主殿下，可看够了？”
舒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食色性也，美丽的事物谁人不喜欢呢？”
少年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而那眼眸中的些许忧伤也被笑意取代。
当夜的朝贺宫宴上，她知道了，那少年姓宋名彧字子宸，是东临国八皇子。
画面突转，舒窈看到太子端坐在东宫的承业殿中，双眸紧闭，面无血色，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死去了。
她顿时心慌不已，冲到太子身边想要摇醒他。
这时韩皇后冲进承业殿，看到太子静静地坐在那里，毫无生气，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
舒窈心中惊惧不已，她想叫醒哥哥，想抱住母后，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她都碰不到也喊不出。
这时画面再转，舒窈被面前的画面彻底震惊了，因为她看到了自己，自己安静地躺在一个琉璃床上，面上施着淡淡的红妆，琉璃床边，宋彧也安静地坐着，双眼却紧紧地盯着躺着的自己。
那目光中的悔恨和悲痛太过强烈，仿佛要将琉璃床上的女子看进骨子里去，痴缠一生。
舒窈想要醒过来，告诉他自己好好的，一切都是梦。
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纠结，宋彧都像看不到这个活生生的自己一般。
赫连舒窈不安极了，也害怕极了，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她想逃跑，想醒来，却又无可奈何。
这时她突然感觉到有一双手，温柔地拍打着自己的背，就像韩皇后哄小时候的她睡觉时一样，让她的心渐渐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舒窈睁着眼静静地盯着头上的纱帐，半响，轻声叫进修竹。
修竹伺候她梳洗更衣后，就见凝露脚步轻快地走进来，福身道：“公主，陈公公前来告知，说王爷已经备好早膳，请公主过去用膳。”
舒窈应道：“知道了，凝露来帮本宫挽发吧，就梳一个流云髻，配上那支玉蝴蝶步摇。修竹去回了王爷，说本宫一会就到。”
别苑的浩然院中，宋彧正在擦拭着手中的匕首。
见到舒窈进来，便收起匕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除了面色有些苍白，精神倒还不错。
两人走到桌边坐下，下人们鱼贯而入，摆上早膳。六品主菜，三品小菜，加上两道点心和两份粥。
宋彧开口道：“我们巳时出发去卞城码头，换水路前往建邺。”
舒窈听罢，轻轻嗯了一声。
膳毕，舒窈起身正要向外走，手却被轻轻一拉，接着就被卷进了一个带着淡淡薄荷清香的怀抱，她的眼睛便有些涩涩的，她一度以为自己要与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味道的主人一直客气疏离下去了。
宋彧从怀中掏出一支白玉簪子，簪子的一头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桃花。
他抬起手，将簪子轻轻插.进舒窈的发中，在她耳边低声道：“捏住桃花瓣向后拉然后扭转，簪子的另一头便会出来带着倒刺的尖刃，上面淬了毒，可致人立时麻痹抽搐，一天内无解药便毒发身亡。解药在这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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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接过，不等她说话反应，宋彧便退开，大步走出浩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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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舒窈下了马车，正要登船，就见一人一匹踏着骄阳而至，那人姿质风流，仪容秀丽，一身银色铠甲，熠熠生辉。正是韩霁。
“末将前来恭送公主殿下，瑾王殿下。”声音清雅悠扬，沁人心脾。
韩霁见礼后，对着舒窈道：“公主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舒窈转头看向宋彧，见他垂着眸子，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面上无甚表情，便对韩霁点头道：“韩小将军请！”
两人走到河岸边的柳树下，韩霁看着她，没有言语。
舒窈抬头，便撞上那双琥珀色瞳眸，莫名有些心慌，忙开口道：“表哥有何事？”
韩霁淡淡道：“是东临梁贵妃的人。”
舒窈闻言，眉头皱起。
又听韩霁道：“四年前东临先皇病重，半年不到便驾崩，但是驾崩前却传位与其皇弟，也就是现在的东临皇帝宋衍。而当时的八皇子如今的瑾王殿下，自东临先皇病重起，便不再参与朝政，整日吃喝享乐，倒是十足十的纨绔子弟。东临有传言，瑾王知道先皇无意传位与他，便索性做个闲散王爷。”
韩霁说到这深深看了一眼舒窈：“昨日之事，梁贵妃不惜大费周章在北元境内出手，表妹，瑾王恐怕没那么简单。”
舒窈心下了然，五年前，宋彧初到北元，还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唇角斜勾，带着飞扬与自信，如同冲出重重云层迷雾的耀眼阳光，直照人心底。
如今，他笑容依旧，却是带着漫不经心，眼眸中平静无波，好似无欲无求。
这四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暗自思量，韩霁看着她，却是开口道：“建邺东城，柳树巷，有一处三进的宅子，管家姓胡，是我的人。表妹有事，可以去寻胡管家。”
舒窈闻言，微微诧异，心中却涌出些许感动，看向韩霁：“舒儿多谢表哥。”
韩霁送舒窈上船的时候，凝露修竹正等在甲板上。
舒窈转身向韩霁点头：“表哥，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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