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夜智穷_何处闲春剪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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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夜智穷

  曹彬搓搓手道:“匡义,你也不要太强人所难。郡主这不是回来了么,有什么不能等到以后慢慢说,偏要见面便动刀动枪的?你大哥今天也喝了不少,大家消停一些,明日再谈吧。”

  烟洛听出曹彬对自己的维护,投去感激的一瞥。过了片刻,方镇定保证道:“你们放心!这大半年看来误会颇多,可能还有人在暗中捣鬼,不弄明白这其中的因由,被何人作弄,我是不会离开东京的。我说到做到!况且,我也走不了,不是么?”

  呼,最后一盏烛火被风吻灭,屋中一瞬夜色阴霾。赵匡胤狄花眸紧紧一闭,眼中火花全熄,没讲话。赵匡义则刹住了身姿,蓦然几丝心虚。劈出的风掌恰恰一屏,僵硬的垂落,他收了手。

  她说得对,哪怕是大哥,也不会随她的意愿放她再度离去。这一点他敢非常了解。他还有许多的时日,慢慢将她抓牢,他不必着急。

  夜入定,人初静,繁星点闪。

  烟洛和秋萍挤于一张床上,轻轻悄悄几句言语。如若没有收到来信算是偶然,那么血玉枫叶的寄回绝属有心。那个神秘妩媚的女子,若是对叶橪有情,对她的回归大周应该乐成其见,不存在破坏的动机。而他们身边的人,除了叶橪,没人知晓她的身份和与赵大哥的一番纠缠。前程往事细细揣摩,越想,心便越凉。

  人不寐,愁百转。

  清晨晴光遥遥,一夜未眠,烟洛怕失礼,遮了遮黑眼圈,收拾停当来到正厅。赵大哥与赵匡义已到了,瞅见她几乎同时起身,眸色先后一亮。烟洛不欲张扬,特意扮的简朴。素素青罗随身,一支银钗横斜乌鬓,点翠的雀羽在晨雾中轻摇,自然一段婀娜风流。

  赵匡胤望了她半晌,眼底温柔漫漾:“丫头……”

  赵匡义宝石般的眸则熠熠生光,他毫不掩饰的盯着她,仿佛用眼光将她包围拥抱,密实的让人没法呼吸。

  烟洛只好学外国人的大度,微施一礼,一语带过:“赵大哥,匡义,走吧!”纤腰妩媚,莲香随身,上车,坐定,启程,她从容有致,实则神思不属。得了她的交代,小丰一早就直奔了许州,一是要接红蓼顺便取回行李,二来也要他打点妥当,叫那家客栈的掌柜给叶橪留下信息,嘱他来东京寻他们——她要亲耳听到叶橪的说辞。

  一夜思忖,胸中的分析渐渐成形,越明晰,心中越难受,可这些个难受,她无从表达。其实,她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在遥远的二十一世纪,她活得庸庸碌碌。每日对着电脑前的统计数字,就推推眼镜,喟叹挣银子才是硬道理,干活干活一晃一天;下了班和同事去吃顿火锅喝点啤酒,就会心满意足,高兴了大放厥词,不高兴了就灌酒再灌酒。在家被父母唠叨不注意小节;和姐妹一处就拿出腐女本色插科打诨。她曾经也有理想,她喜欢音乐,暗地里涂涂抹抹弄了好几首小歌,偷偷的寄去音乐公司,满腔期待的等待消息;她曾经追逐爱情,为了喜欢才女的学长,愣是强逼自己背出了大半本全宋词唐诗选。

  她也曾抱怨,自己的相貌太过亲民,自己的经历太过平凡。然而,哪怕穿越遍地,YY极限无垠,她看过笑过,却从未梦想过如此荒谬的换取一次不平凡的机会,她满足于自己的悠闲与平凡。可是,偏偏是她,因为救人误入了这个时代。初初到,她怕得要死,她奠性不允许自己逃避寻死,于是乎,她努力的试图活下来。她精打细算自己养活自己,她对待周遭的人直率热情尽量平等,不自觉地,她想将身边的环境变作另一个现代。她想,既然回不去了,她可以像沙粒一般渺小的活着,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幻想父母亲只是在遥远的国外,朋友们只是这段时日不曾联络,她可以活在一个假想的现实,偷偷得到些温暖。

  然而这些年,身边喧嚷围绕,她的出众不同温热了身侧,让人喜爱令人跟随,她却自己捂不热自己的失落。学会说他们的语言,学会穿他们的绫罗,学会遵守他们的礼节,她却始终学不会,与他们同一般的思考。在内心深处,她知道,自己与这个时代仍旧格格不入。她将那秘密含着藏着压在理智底层,直到心中的寂寞压成一块陈年的墨迹,干枯着沉淀了千年的岁月。

  她的确混的风生水起。赵匡胤,赵匡义,柴荣,钟隐,一个一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不论哪一位,都是史书上一笔浓墨重彩。他们的轨迹与她无端的纠错相交,令她一次一次徘徊于风口浪尖,也令她倍感无力。她小心翼翼,不敢越过一丝一毫真相的边界,因为尊重历史,又无从改变,所以才更加寂寞。

  也许,这就是为何,她被动的抵抗着,无法对赵大哥承诺相守,无法接受匡义几乎疯狂的热恋,无法回报钟隐漫漫无声的付出。她是自私的,她害怕绝望害怕伤心害怕永远找不到归属的感觉。别人的前程都已尘埃落地,一世英雄亦或半生落魄,她闭上眼,就看得到他们的归处。可是,在伟大的身侧,她猜不到自己的归处。迷雾般不清晰的未来,她竭力想要分辨想要争取,一个人辛苦而彷徨。她根本不敢贪心,只期待有个简单的人,能堂堂正正认认真真的拉她的手,笑着说,携子之手,与子偕老。无论你是谁,你就是我今生的唯一。然后,她也许能放松自己,安然的靠着他的肩膀,望潮起看日落,再缓缓告知他自己心底无奈疯长的忧伤。

  下意识里接受叶橪的原因,便是如此吧。他救过她,他聪明,强大,有种出离的不羁味道——叶橪比较象她那个时代的男人——虽然他变幻莫测,但是自相识以来,他一直在帮助她保护她。几番变故,他轻易的潜进了她的思维,令她时而气急败坏,时而轻松自如,他不曾令她厌倦。叶橪是那种钟情于自由的男人,仿佛能一世潇洒,颠荡天涯,那是她想要的生活。而且,他的未来,她并不知晓。

  她明白这是种带着愚勇的尝试,她在等待他倒白,也想赌一次,赌注是一个得到理解与幸福的机会。输了呢,也算不上弥天大错。爱情这回事,谁又可能盖章印戳的保证?她天真地以为,一切只关乎于情感。可是现在看来,未必!感情中的诡计,信任里的利用,可能卑鄙的残伤了无辜的人……银牙暗暗扣紧,这是极其严重的指控。容她懦弱一次,至少,在叶橪给她解释之前,她不愿盖棺定论,妄下断语。

  思绪纷繁,又有哪一句,可以说与人听?烟洛甩甩头,甩去一心的沉重。于赵大哥,她满心愧疚不忍,匡义还越逼越紧,对她的拒绝置若罔闻。她隐约着忧心,待到他们兄弟天下一统,小小的烟洛苏府,不附皇家,焉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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